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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和一个外行合作非常不容易，特别是一个精明的外行。那年我在换工作，在网上更新了一下简历，有一位老板找到我，他觉得我的工作经验能接手这个项目。我当时正好处于工作空窗期就接了。项目比较简单，采集 12 路温度从串口发送出来，客户也认为非常简单，但我们对项目的“不简单”之处看法差异比较大。
他们单位的主要业务是网络工程，没有从事过产品开发类的项目，所以我简单叙述了开发一款产品和综合布线的区别，产品开发需要遵循一定流程。这款产品他们需要 10 台左右，量不大，所以我建议在硬件上就不要太节省了。功能要求也不是太复杂，因此工艺设计应该列为工作的重点。而且产品是安装在户外，温度、湿度、防水处理也要更加注意。功能的实现方法很多 HT21、NTC、PT、18B20 都很方便。当时他们单位没有负责工艺设计的人，我就推荐我原来的同事何工来完成箱体结构以及布线的设计。为了节省成本争取一次完成，我一直强调工作的重点是结构工艺的设计。
结果对方对我看法非常不认同，他们认为完成温度采集和数据发送是工作重点。我简直有点哭笑不得，对方老板比我大十几岁的样子，非常自信、非常精明，我无法说服他们。
“郭总，设计这种产品遵循的原则是从外向里，比如设计一个电视机遥控器，首先设计的是遥控器的外形，包括遥控器键的数量，排列位置、颜色、工作环境等。然后才考虑在技术以及成本上能否实现。现在我们要设计的温度变送器功能已经确定，实现方法也没有问题，我们现在重点是考虑产品的工艺，比如外观、重量、安装方法。以及如何满足工作环境的温度、湿度，以及寿命需求。”我一再解释。
“你先设计一个原型机，然后我们再商量其它的东西。”对方心意已定，当时我觉得和没有相同工作背景的人实在不好沟通。
我只好要求对方拟定合同，讲清楚要求然后开始执行。合同在第二天就拟定了。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需求，一部分是付款方式。付款方式是公式化合同，没有什么可说的。但是需求方面写的太简明扼要了，总共写了一张 A4 的五分之一。简直是中国自从新文化运动以来白话文的楷模，不到 5 行竟然就认为自己把需求表达清楚了，汉语言的信息含量也太丰富了。我甚至怀疑他们都不理解自己需求。
那时候我和朋友张涛租住在同一个屋子。张涛的意见比较明确：“反正是他付钱，你又没有女朋友，下班没有事情干，陪他们玩玩吧！”
我大伯是一位木匠，有一句口头禅是“匠事主拿”，大概的意思是只要不是安全问题工匠的事情是由主家做主。那就让郭老板做主吧！
我尽可能充分考虑了产品的易用和实用性，完成了产品的设计，然后提交给郭老板，我心里非常清楚，这个产品是无法向用户交差。因为一个传感器有四根线，12 个传感器 48 条线，如果不考虑箱体加装接线端子，那么根本就没法连接。48 根线多粗的一捆！郭老板竟然亲自把线接好测试成功了，50 多根连线没有做任何标记，既然没有出错，我真心佩服。
郭老板及时付钱给我了，当然还有 30%的尾款没有付。我对剩余的 30%能不能顺利拿到手十分担心，很快我的担心成为现实了。
郭老板的客户非常不满意，这个产品只有一块电路板，连个箱体都没有，简直没法安装，48 根线当然包括了给传感器供电的电源线，因为端子没有做明确的标示，在客户单位安装测试过程中竟然损坏了两块。因为只带过去三块，差点没法交差。那可是在茫茫戈壁，快递公司无法送达，如果派人过去至少 5 天时间。
郭老板约我见面，将客户的意见向我做了转达。然后就开始埋怨我了：
“骆工，你们单位就是这样设计产品的吗？没有一点考虑产品的使用方法吗？连接线一大堆，简直乱作一团麻，看来要麻烦您重新设计一下了……”
“之前我做过建议，但是您认为那不是重点……”
“你是技术人员，难道就不能强烈建议一下……”
“郭总，往者不可追，我建议先设计一下结构吧，不过现在结果不是我一方面造成的，麻烦您出一点设计费……”
都是成年人我怎么强烈建议？郭总实在没有从心眼里把我当作一位工程师来重视！
“费用不是问题，现在重要的时间，客户有点等不及了。”
“明白，我注意时间节点，不过您这边也要配合……”
这会郭总再也没有反对，我主导了这件事情，因为我的工作前期已经完成了。改了一下板子的尺寸，端子排列方式。因为用户需要更宽的温度范围，改变了一些基础元器件。我原来公司同事设计了箱体，蓝本就是公司一款产品，供货商也比较熟悉。刚好国庆节长假，我们干脆就在供货商的公司将电路板安装和端子的安装，箱体内布线全部完成，并且通电拷机了两天，剔除了一台不合格品，直接打包提交郭总。
本来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现在变成两件事情了。但是郭总不愿意再给我增加酬劳，所以原来事情就变得不划算了。
郭总不够意思的是不愿意付给我同事结构设计的费用，认为已经包括在给我的费用中了。我几次电话联系他都推辞，2KRMB 说少不少，说多不多。我也实在不愿意找郭总扯皮，于是我就付给同事了。最后除去费用我的酬劳所剩无几。
不过半年以后用户需要升级产品功能，我顺便才把 2KRMB 要了回来。郭总对我的做法颇有微词。
“改写几行代码，总共十分钟竟然要 2KRMB,你们赚钱也太容易了……”
我告诉他这是结构设计的费用。
张涛对这件事情倒是非常有看法：“骆驼，这件事情其实是你的问题，对方既然对产品研发流程那么不了解，你们对一件事情看法差异那么大，如果打算参与这件事情就有两种情况，一是说服客户，二是必须争取事情的主导权，没有主导权这件事情其实最好拒绝参与，否则就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张涛说的很对，做事情谁都会栽跟头，但是明知是坑却往里跳那就太悲剧了！主导权是多么重要。这件事情对我影响非常大，在以后与客户打交道时，我放弃了很多看似可惜的机会，因为有些事情进行下去损失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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