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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 科工力量
8月26日，牛津大学物理学家尼基塔·古里亚诺夫（Nikita Gourianov）在金融时报发表文章《量子计算泡沫》。他在文章中表示，人们对量子计算的前景过于乐观。以 IonQ、Rigetti 和 D-Wave 为代表的量子计算公司虽然已经上市，却并没有稳定的营收。除此之外，量子计算机也缺乏明确的商业应用，整个行业被吹起了巨大的泡沫。
针对这一问题，来自TheNextWeb的特里斯坦·格林（Tristan Greene）进行了更加深入的讨论。
以下为文章正文：
尼基塔·古里亚诺夫近期发表了一篇措辞严厉的文章，对量子计算科学家和相关领域激烈批评。根据他的说法，量子计算行业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被“贪婪的物理学家”带入歧途。这些科学家大肆宣传量子计算的潜力，从而骗取风投，在私营企业的学术研究部门获取薪水。
持续加倍
古里亚诺夫在文章中表示，从十年前开始，投资者就注意到围绕量子物理领域的炒作：
“资金持续流入行业，推动量子计算不断发展，让科学家越来越倾向于夸大推销成果。随着时间的推移，对量子物理一无所知的推销员式人物进入行业。他们在公司担任高级职位，专注于制造大新闻。经过几年的发酵，对量子计算前景的夸大观点成为主流，导致贪婪和误解占据上风，形成了市场泡沫。”
这段话的论述有一个大前提，即“尽管经过多年努力，但是解决实际问题的量子计算机还没能造出来。”为了论证这个观点，古里亚诺夫以Rigetti，IonQ和D-Wave这三家流行的量子计算企业为案例，指出他们并没有获得足够的利润。
“实际情况是，这些公司——或者是其他量子计算公司——都没有赚到真钱。他们产生的少量收入主要来自咨询服务，告诉其他公司‘量子计算机如何改善他们的业务’，而不是应用量子计算机对于经典计算机的任何优势。”
在此基础上，古里亚诺夫给出了自己的结论：
“泡沫什么时候破裂很难说，但在特定的时间里，会有人要求赔偿，公司资金会枯竭。我只是希望，如果歌不唱，舞不跳，公众仍然会听取物理学家的意见。”
测试仍将继续
针对古里亚诺夫的文章，我想引用塞缪尔·杰克逊在《低俗小说》中的一句台词，“好吧，请允许我反驳一下。”
我给古里亚诺夫提供的是五家公司，它们分别是IBM，谷歌，亚马逊，微软和英特尔。
就算我们不研究科技巨头的资产负债表，我们也能理解这些公司在财务上的压力。这些企业无一例外，都在开发量子计算机。科技巨头中，仅仅是谷歌和IBM就贡献了数十篇论文，展示了量子计算领域的突破，但是古里亚诺夫的文章并没有提到他们。
另一方面，古里亚诺夫反对量子计算的原因是，目前的量子计算很难破解抗量子加密算法。
恕我直言，这个逻辑像是在说“因为有了锁子甲，所以开发手术刀毫无用处。”
他在文章中表示：
“能够破解大多数公钥密码系统的Shor算法，被认为是量子产业的天赐之物，导致世界各地的政府安全部门为行业提供了无数资金。然而，一个常常被遗忘的警告是，有许多替代加密方案不容易受到量子计算机攻击。这些更安全的方案也可以替代传统的易受攻击方案。”
古里亚诺夫认为，有一些物理学家通过渲染量子计算机的安全需求，诱骗政府和投资者展开投资。但是这个说法更像是一个不成气候的阴谋论。
因为多年以来，多年来，世界各国政府一直与IBM和从谷歌独立出来的Sandbox AQ等公司的专家合作，来解决量子加密问题。参与这些项目的行业人士都不会因为营销炒作或误导性的标题质疑量子计算的基本原理。
古里亚诺夫在文章中进一步指出，物理学家们是出于纯粹的贪欲操纵了量子计算行业的炒作：
“一些物理学家私下认为，这种做法没有问题：为什么不利用这种情况持续下去，从外行投资者那里赚快钱呢？毕竟，在学术研究的同时，赚取私营企业的薪水是一笔相当不错的交易。”
这是相当严重的指控。
量子计算泡沫？
整体而言，古里亚诺夫的意见集中于量子计算机“不够有用”，而不是量子计算机“不起作用”。的确，量子计算机技术尚未成熟。虽然量子计算系统初见成效，却并没有高效替代经典计算机的大量实用功能。
但是在经典计算机的发展也经历了“泡沫质疑”阶段。以IBM为例，该公司成立于1911年，直到1981年才造出公司第一台PC IBM 5150。在此期间，众多知名科学家表示，PC市场存在泡沫。反对者表示，PC不仅对消费者毫无意义，在商业化推广和实际应用中也有太多的问题需要解决。
我们都知道IBM是如何解决这些问题的。那么同样的质疑，是不是可以套到英特尔，微软，亚马逊和谷歌身上？
各家公司在应对量子计算学科挑战的问题上，都有自己的发展路线图。麻省理工学院，哈佛大学，牛津大学和无数其他大学也是如此。无论如何，我都不是一个科技巨头，但是对于一大批价值万亿美元的公司来说，他们都有权决定押宝未来技术的垂直市场。
本文无法全面覆盖量子计算领域的非巨头企业。但是，在与数十名量子计算从业人员交谈过后（包括古里亚诺夫提到的那些公司），我很清楚，并没有人对量子计算的能力产生误解——即使是高管也是如此。
如果风投对量子计算感到困惑，媒体炒作正在扭曲这项技术的发展潜力，我会称之为行业发展的必经之路。
在我眼中，主流新闻中并不存在永远正确的崭新技术。大多数富有的风险投资者将对已有技术的态度既渴望又无知——量子计算遇到的“泡沫质疑”逻辑，同样可以套用在人工智能和Web3投资上。
未来就在眼前
在我看来，批驳量子计算行业就像寻找牛顿三定律的可能对立面一样，会对科研进展造成显著的冲击。因为我们并不是在谈论成熟的理论，而是在谈论新生的技术。
量子计算机已经来到了我们身边。但就像1981年的IBM 5150一样，他们还没有爆发出超过已有计算机的真正实力。尽管如此，我还是很想听听那些在80年代说PC市场是泡沫的人对PC的看法。40年后，我们也会以不同的方式看待量子计算机。
量子计算也许是寻求快速产出的风投泡沫市场，但相关技术将会长期存在。有压倒性的证据表明，现在的量子计算技术正在迅速发展，并在将来帮助我们解决经典计算无法解决的问题。
也许有一群贪婪的科学家正在向风投和企业家兜售不必要的乐观主义。但我敢打赌，那些好奇的科学家和工程师之所以选择这个领域，是因为真正想制造量子计算机的人数超过了他们。
译者记
本文成稿期间，恰逢百度举办“量见未来”量子开发者大会。
大会期间，百度公布了超导量子计算机“乾始”，并以此为基础，形成了集量子硬件、量子软件、量子应用于一体的全球首个全平台量子软硬一体化解决方案“量羲”。这台量子计算机采用的是10量子比特的芯片，未来还会有36量子比特的芯片进行流片。
对于实际的计算需求，几十个量子比特只是开始。目前量子计算可以操控的量子比特数大约为100个，但是为了满足大量可以容错的逻辑量子比特，需要的比特数可能达到上万个。配合未来应用层面的集成化改造，量子计算机的普及化要到2040年才能实现。
技术潜力的限制，的确限制了量子计算机的应用场景。截至目前，量子计算领域的潜在应用，依旧是对加密算法的破解。这也催生了大量的“后量子加密算法”来对抗量子计算。过于单一的量子计算应用图景，也让人对量子计算机的长期发展产生了担忧。
中国科学院院士潘建伟也表示：“何时实现通用量子计算机尚未明确，学术界一般认为还需要15年至20年，甚至更长的时间。”
保守的研发估计，并没有挡住投资者的热情。2021年，全球量子科技公司的融资从10亿美元涨到了30亿美元。截至目前，2022年全球量子计算公司最大的一笔融资是本源量子的10亿元B轮融资。欧洲超导量子计算公司IQM也获得了获得世界基金(World Fund)领投的1.28亿欧元(约合8.86亿人民币)A2轮融资，刷新了欧洲量子计算公司的融资记录。
本文产生的争论，也正是量子计算行业在学术和市场反差氛围中的必然结果。
以古里亚博夫为代表的反对者认为，尚在襁褓中的量子计算领域过早接受资本冲击，会对整个行业揠苗助长，造成长期伤害。以格林为代表的支持者则表示，量子计算机是长期持续的发展方向，应该鼓励行业的积极探索。
双方辩论的核心，在于量子计算作为新行业的不确定性。一方面，量子计算行业作为新兴技术，渴望大量的资源引入。另一方面，巨量的资本又会引发行业发展过热。“怕人不来，又怕人乱来”成为了量子计算项目的主旋律。
面对这一担忧，先于量子计算发展的半导体行业给出了答案：美国半导体行业的发展史，就是在上世纪获得了巨量资金后野蛮生长，企业腾飞再进一步推动投资者扩大资金规模。以仙童半导体为例，其早期投资依靠阿瑟·洛克引入富二代大股东代谢尔曼·费尔柴尔德。仙童半导体成功后，洛克以该案例为基础，在60年代早期募集8600万美元资金。
但是资本投入，技术产出，只是行业发展的理想状态。后来的全球半导体产业竞争中，作为后来者的日本、韩国，都通过通产省和国家电子研究所等机构，利用密集投入和政策支持打开局面。美方也通过《日美半导体保证协定》等政策手段，对其他国家的半导体产业进行压制。
以历史经验为参考，半导体行业的前期投资，会随着竞争的加剧逐步转向，从资本主导变为国家主导。长期投入带来的损失和风险，也超过了一般风投的承受极限。量子计算行业在未来的一段时间内，也将经历同样的“孵化——成长——挫败”阶段，资本对于量子计算行业，很可能是锦上添花，而不是雪中送炭。
20世纪的半导体行业，或许正是21世纪量子计算行业的影子：现在有资本泡沫不是坏事，但是只有泡沫还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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