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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2022年下半年，半导体产业在供求平衡和价格方面显得并不匹配。一边是终端需求疲软，弥漫着砍单的消息；另一边则是代工厂、芯片龙头相继涨价。
半导体产业存在明显的周期波动性，不过这一轮“冰火两重天”的现象背后，深层逻辑是什么？砍单是“缺芯”已转为“过剩”了吗？代工厂频繁宣布涨价，浮现出哪些市场讯号？芯片龙头企业逆势调价，是地主家也没有余粮了？会否成为推动涨价效应的第一块多米诺骨牌？
“砍单风暴”席卷半导体
智能手机今年呈现出明显的消费颓靡态势。据Canalys对全球智能手机出货量的统计，2022年第一季度同比下降11%，第二季度同比下降 9%，市场需求逐渐萎缩。
笔记本电脑也是类似境况。2022年第一季度，全球笔记本电脑出货量同比下降6%，联想、惠普、宏碁、华硕等几乎所有一线PC品牌都开始下调年度出货目标，平均下调幅度超过20%。第二季度，台式机和笔记本电脑的总出货量为 7020 万台，年均下降 15.0%，这也是自 2020 年第一季度首次疫情封控以来的最低销量。
消费电子需求疲软之下，半导体砍单消息频传。
进入5月，手机应用处理器双雄高通与联发科都缩减了下半年的5G智能手机芯片订单。
高通将骁龙8芯片订单缩减少了10%~15%，并计划在今年晚些时候开始出货骁龙8第二代芯片时，将现有骁龙8系列处理器的价格降低30~40%；联发科将2022年第四季度与供应商签订的入门级和中端5G芯片订单削减了30~35%。
另据台媒最新消息，联发科近日继续降低在台积电以外的晶圆代工厂投片量，将减少的订单投片时间延后。
近日，又传来苹果、AMD和英伟达三大客户向台积电提出削减或延迟订单的要求。其中，苹果下调 iPhone14 首批9000万台出货目标，砍单规模达到约一成；AMD调减今年四季度至2023年第一季度约2万片7纳米/6纳米订单；英伟达提交了订单延迟的需求，最晚延迟至2023年的第一季度，其中大量订单来自消费级显卡。
这些龙头企业砍单的具体原因各不相同，消费电子终端创新力匮乏、消费需求疲软，甚至数字货币、挖矿热潮的消退，都会反映到半导体上游环节。
对于上游IC设计企业来说，下单投片本来就是个颇有难度的技术活。在全球大环境诸多不确定性因素的影响下，受长鞭效应驱使，高科技产业“下冷、中温、上热”的趋势这两年尤其明显，下游消费遇冷，最终传导到上游的砍单行为。
当然，这其中也不排除个别企业制定的年度出货或业绩目标本身偏高。贯穿2021年电子产业的“繁荣”迹象下，多个环节的企业普遍表现出色，甚至个别企业在制定来年KPI的时候，已经提前完成了2021年全年的KPI。过高的预期叠加今年大环境因素的影响，企业下调今年目标规划也是情理之中。
随着多家IC设计龙头企业砍单，预计2022年晶圆代工增速开始放缓。
IC Insights此前预计，2022-2026年晶圆代工厂持续呈现20%成长。不过，业内机构认为在投片量逐步下调的情况下，应该在2022年全球市场规模基础上减少20%，约为1123亿美元。
资料来源:IC Insights，TrendForce，富途证券
英特尔逆势涨价
就在一片“砍单”声中，英特尔传出计划在秋季对家用电脑、服务器CPU，以及Wi-Fi芯片等周边产品进行价格上调。具体涨幅尚未最终确定，不同类型芯片涨幅有所不同，但可能至少是个位数涨幅，在一些情况下涨幅超过10%、甚至达到20%。
英特尔方面宣称，由于生产和材料成本节节攀升，涨价不可避免。
根据美国劳工统计局7月13日发布的数据显示，美国6月消费者价格指数（CPI）环比上涨1.3%。在过去12个月之中，美国消费者价格指数上涨了9.1%。这是1981年11月以来最大同比涨幅，创40年来新高。彭博新闻社评论说，炽热的通胀数据再次证实，价格压力在整个美国经济中普遍存在，并持续削弱消费者的购买力和信心。
通货膨胀本来就给消费前景蒙上了一层阴影，大宗商品、材料、运输和劳动力等成本的上涨也给芯片产业带来压力。如果英特尔此举是推动涨价效应的第一块多米诺骨牌，将给本就动荡的供应链带来新的压力。
不过，除去大环境本身的因素，英特尔此举与其自身市场战略不无关系。
英特尔CEO帕特·基尔辛格上任后就强势推出了IDM 2.0战略，涵盖代工、工艺制程、拉动未来持续增长的核心技术等等。显而易见的是，这些计划也非常昂贵，对英特尔曾经可靠的利润率造成了一定压力，去年四季度，英特尔净利同比下降了21%。在高额支出打造未来业务版图的同时，如何实现长期的营收和利润增长，成为英特尔当前面临的主要问题。
在今年2月份举行的“英特尔2022年投资者大会”上，英特尔首席财务官 David Zinsner 对于毛利率做出预计：未来三年毛利率将为51%-53%，2025年和2026年将扩大至54%-58%；营收目标方面，预计2023年和2024年收入同比增长将达到中高个位数，2026年营收同比增长将达到10%-12%。
David Zinsner 表示：“我们希望通过关注规模和增速不断增长的市场、对我们的技术路线图进行投资、严格的财务管理来实现这一增长目标。我们将把财务纪律与收入增长、毛利率扩张和强劲现金流结合起来。”
不过，也有业内人士认为，英特尔的涨价行为更像是“清库存”。虽尚不明确具体所涉及的产品型号，提前通报涨价消息，可能会提升新品的起步价，进一步拉动利润空间；此外，也可能会在需求疲软之际刺激下游应用，在涨价前进行囤货。
台积电依然坚挺
消费疲软、砍单频发，也并未影响代工龙头台积电的业绩增长。台积电刚发布的2022Q2财报显示，营收181.6亿美元，同比增长36.6%，环比增长3.4%，再创新高。且预计2022年销售额增长30%左右，今年产能仍是供不应求的情况。
据报道，台积电将于2023年1月起全面调涨代工价格6%，而这距离上一轮涨价还不到一年。去年8月，台积电就通知客户晶圆代工价格将全面上涨，其中，7nm/5nm等先进制程产品涨幅约7%-9%，其余成熟制程产品涨幅约20%，涨幅为其十年来最大。
接连遭遇大客户砍单，仍将全面上调代工价格，台积电的勇气从何而来？
业内人士表示，一方面是原材料成本上涨后转移压力、维持毛利的手段，另一方面也是其产业链话语权的稳固所带来的“硬气”。
具体拆分台积电的收入来源，按技术划分，先进制程5nm订单占销售额的21%，上年同期为18%；7nm订单占销售额的30%，上年同期为31%。
按终端应用划分，智能手机客户占收入的38%，上年同期为42%；高性能计算客户（HPC）占销售额的43%，上年同期为39%。汽车行业客户占台积电收入的5%，上年同期为4%。
在不确定的市场需求中，技术和应用的增长趋势是确定的。
未来，CPU、GPU、AI加速芯片、神经网络处理器等芯片将需要先进制程来实现，这类芯片的需求将大量增加。根据台积电历史数据，其营收、利润也正是在10nm及以上的先进制程芯片大规模量产后，进一步拉大了与业界的距离。目前，台积电的毛利率长期保持在50%以上，在业内处于顶尖水平。
这样的发展潜力已经在台积电的财报中得到体现，5nm/7nm等先进制程营收，连同需求强劲的HPC、车载市场等一并构成了台积电强势增长的驱动力。 此外，台积电近期在3nm/2nm制程的突破性进展，也进一步巩固了其技术领先地位。
对于芯片需求前景，台积电称 2023年将出现典型的芯片需求下滑周期，但整体下滑程度将好于 2008 年。
写在最后
从大面积“缺芯”到“砍单潮”，背后是全球半导体市场的变化，通胀、消费疲软等影响下，上游芯片设计和代工环节已经受到影响，就连行业头部企业也不免采取行动。
正如行业当前所看到的，“缺芯”已经从全面短缺转向结构性短缺，并且依然会持续，供需正在新的市场和产业环境中重新寻找平衡。这也正是“涨价”和“砍单”冰火两重天的深层原因。
对于头部大厂来说，核心技术占据领先地位，且市占率较高，在议价能力上也就有了话语权。但是对于无法明确掌握客户与订单、产能利用率不及预期、成本回收较慢的中小企业来说，动荡的市场环境带来了较大挑战，可能就会过得比较辛苦。
不过，一直以来，半导体行业都存在明显的周期性，包括库存、价格、创新周期等因素，再叠加大环境的诸多不确定性，供应链当前的调整现象在所难免。不论是砍单还是涨价，一切都是商业行为。而在商业和技术世界，难出“常胜将军”，穿越这个动荡周期，就可以为下一个周期蓄力了。
